2015~2017澳、歐、亞23國長征 Sydney to Gold Coast

13. Homeless Ben Trip Part VI – I come, I see, I am at Byron Bay

  Byron Bay,這個沿路所有背包客們都不斷提起的小鎮,同時也讓我們一直被列為必須要造訪的中繼站,在艷陽烈日下我們緩緩地駛進了。隨著車流逐漸增多,路邊也出現越來越多的人群,我們彷彿被遺忘在荒野許久如今重臨這片繁華大地,彼此都按耐不住心裡的躁動。

(Byron Bay Downtown. You don’t need any words for the happy vibes.)

  但興奮還維持沒多久,車子就在剛進城的路上突然熄火了。

  這次熄火可說是劃時代的,因為他並非無法啟動,而是開到一半自己罷工,二來是在正中午車潮正多時。我們不只面面相覷而且驚慌指數還額外加乘。幸好路一旁就有停車空格,Dodo臨危不亂地把車開了進去,大夥兒撫胸直呼好險,也明白我們不能再任由Ben這樣下去,是時候解決了。

  上網搜尋後就近找了一間車廠,請老闆再幫我們看一看,花了點小錢,最後在電池上加個螺帽固定電線接頭,算是把問題處理好了。

  對於Byron Bay我們的計畫是零,完全沒有概念要做什麼,甚至連落腳處都沒有。這裡因為已屬市中心,方圓幾公里之內沒有免費的營地,貿然在路邊過夜會被開罰單;而太過臨時所以也沒有Hostel的空床可以住。找Couch Surfing?自從經歷過Mick的一夜驚魂,大家對於這個選項都心有餘悸,紛紛敬謝不敏。

  我們在旅遊中心的外廊坐著,用手機不斷查找各種資料,即便找不著路也只能不斷跟時間賽跑,如果最終沒弄出個頭緒來,我們今晚會完全開天窗。高溫蒸烤著我們的生理與思緒,身為背包客最掙扎也最無奈的際遇莫過於此。每碰壁一次,我就會摸一次額頭,希望能減輕幾分無力感。

  最終兩個女孩兒不知道哪裡查來的,說可以在海邊沙灘過夜。雖然不知道是否合法,但聽起來蠻有趣的,而且這似乎也是我們花了一個小時之後唯一能夠稱為方法的方法了。

  我們接著走進旅遊中心,繼續要安排這兩天的行程。跟我們說話的男生是個瑞士人,也會說德語,兩個女生俐落地跟他詢問資訊,我和Finn則坐在沙發椅上插著手機充電。一會兒之後女孩兒們回來問我,說可以報一個Kayak的行程,費用不貴,想聽聽我意見。細節聽起來很好,大家都同意報名,於是就訂為明天的行程。瑞士男生也跟我們說一些可以走走的地方。我們據此訂好了今天下午的計畫-徒步走去燈塔。

  Byron Bay燈塔是澳洲本島最東的點,再加上步道難度不高,是這裡的熱門景點。沿途望去盡是無遠弗屆的湛藍海洋,滿心舒暢。

( I come, I see, I am at Byron Bay)

  Dodo一路上問了我很多語言的問題,中途我們聊到「剪刀石頭布」分別用彼此的語言要怎麼講,我教了她兩三次中文,把她發音調整到八成後,剛好旁邊經過一對亞洲情侶,我很快聽出他們是台灣人,於是客氣地請他們停一停。

  「我朋友想跟你們玩個遊戲。」我笑著比了比Dodo,示意她大膽開口。

  她臉上閃過小孩般的害羞微笑,念出了前五秒我們還反覆練習的那五個字。情侶很快會意了,也舉起了手作勢猜拳。我和Dodo開心大笑。一把定輸贏,Dodo輸了,但這是個沒有懲罰的賽局,言語交流中的快樂就是份獎品。

  這對情侶來自台中沙鹿,好像也是來打工度假,不好意思打擾他們太多,跟他們說了聲再見,各自繼續前行。

  在Byron Bay我開始見到亞洲人的身影。之前一路在荒郊野外或者小城小鎮,路上遇到的幾乎都是外國人為主,我百思不得其解中間的緣故。或許是跟生活方式有關?又或者是工作關係?

  繼續走著,我不時思索。

(Catch Each Other, Photo when Selfie)

  有一回女孩兒們問我:你跟台灣女生談戀愛,有什麼特別的感覺?我想了想問他們說,你跟男朋友出去,會要男生幫你拿包包或者出錢嗎?

  「不會啊!這很Rude。」她們異口同聲。

  「在台灣,或者是說在亞洲,如果男生不這樣做,很容易會被指責。」

  兩個女生不可思議地叫了出來,問我為什麼?我說因為滿大一部分亞洲女生覺得這是男人應該要做的。

  在往燈塔的步道上走著,剛好另一對亞洲情侶從我面前走過,我見狀趕緊拉著Dodo和Elena看。

  「那個男的就在幫女生拎包。」我悄悄聲說。

  他們一開始不相信,說那應該是男生的包包吧!但一細看,男生手上的分明是女款提包,倆人像是看到外星人般皺著眉頭。

  「怎麼會這樣!?」兩人互看,又回頭看向我。

  我笑著,聳聳肩。

  這應該是最常拿來被討論的東西方文化差異。那時候的我還不太確定該如何分辨其中的正與反,只發現生活中不斷有些無法解釋的問題一個一個冒出來。或許有些只是形而下的器具,而有些問題其實就已經是答案的本身,他們一個一個串接在一起,一次又一次撞擊我的認知,在我忙碌於旅行生活的顛沛流離時,默默地在我腦中凝鍊成幾個更巨大而立體的問號。

(和Finn在Byron Bay的街頭亂拍)

  從燈塔回來後,我們逛了逛Downtown的市集,坐在草地上聽人唱歌,最後來到了海灘前坐下。Dodo和Elena買了兩顆插著吸管的椰子,試了一口,吐舌頭說這就是椰子的味道阿,真奇怪不好喝,皺著眉頭遞給我,我說喔好啊。

  轉念一想,椰子是熱帶水果,德國地處溫帶,這可能是他們生平第一次吃吧。

  稍晚去逛街時,他們看到賣佛教試品的小店掛著四色旗以及上面的「卍」符號,大驚失色,問我為什麼會有這個?我一愣,想起他們是德國人,不禁莞爾。我笑笑解釋了其中原委,他們雖然仍自有所驚疑,但稍稍鬆了口氣。

  Elena每次都習慣走在最後面,確認沒人掉隊。有次我忽然說,你走前面吧!我殿後。

  「你幹嘛搶我工作?」她笑問。

  「沒有,我只是突然發現,很喜歡看著你們三個的背影。」

  看著他們以及一起生活的這些點點滴滴,我知道自己是喜歡這樣的生活的。

  唯一讓我感到疑惑的,是偶爾透過這些問號的弧度,瞥見其後的那個曾經狼狽的自己。

(很習慣地看著他們的背影。或許我花了太多時間看別人,偶爾忘記了這也是我的旅行。)

  傍晚,我們一身臭汗,想著該去哪裡消磨時間甚至稍微漱洗。不比荒郊野外,這裡沒有任何的公共地方讓我們稍作打理。我想起剛剛路上有經過一間YHA,並有發現他們出入口只是扇鐵門,進去後就是大廳,許多背包客模樣的人坐在那邊。

 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。

  我跟大夥兒說了,Finn笑笑沒說話,女孩兒們連忙搖頭,說這樣不好,但講著講著,兩個也慧黠地笑起來了。

  我們把車停在對面,我看差不多有人要走出來時,不著痕跡地下車慢慢走過對面,在門口和他假巧遇,他很客氣地讓過一邊,讓我進去了。

  我不慌不忙地回頭對還在車子旁的他們三個人拋了一個眼神。於是他們也裝作沒事一般進來了。我們走進大廳後很快搜尋到一角的插座,坐了下來並各自插著充手機電。

  對於累了一整天終於有個沙發可以坐,大家都鬆了一口氣。一樓大廳很熱鬧,有電視也有很多旅遊手冊,旁邊一大區沙發坐滿了人,好不熱鬧。我發現一旁的樓梯直通二樓,傳來吵雜聲,於是逕自上樓。原來大廳的正上方是偌大的廚房,是足以拿來當廚藝教室那樣的大空間,甚至鍋碗瓢盆一應具全,旁邊的入口進去就是浴室了。我摸清路線後下樓。

  這時Elena已經連上網在搜尋資料。我說你有WIFI了?Dodo笑得很酸偷偷跟我說,Elena剛剛混進了旁邊的人群,假裝旁若無事話家常,順口哀呀了一聲

  「剛剛櫃台人員給我WIFI密碼但是我忘了,你知道是多少嗎?」

  據說那個男生有點狐疑,但還是比了比牆角上的那張公告說「密碼就在那裏」。

  聽到這裡Elena和我交換了一個「你這傢伙」的笑容,一邊把密碼給我。

  我告訴Finn說我要回車上拿個東西,請他等等幫我開個門。當我三分鐘後拿著盥洗用具出現在他們面前時,他們張大了嘴巴。

  「你會不會太過分了點?」他們大笑。我不置可否,一身臭汗我不得不洗澡。他們見狀也跟進,於是我們溜進淋浴間,洗了幾天以來第一頓熱水澡。

  相比於其他人,我知道自己腦中總是會有一套自己的做事邏輯。缺點是跟別人容易扞格不入,優點則是在進入狀態中我的反應會比別人快。而在踏進門的那一刻,我已經想好接下來可以怎麼做,以及每個時間點怎麼銜接。

  我是最早洗完的,洗澡前還順便拿電推自己理了個髮,把兩側推乾淨。雖然不是很專業,但也稱得上是個自我手動。這電推還是我在Sydney時跟Elsa拿來的。我先回到車上把東西收拾好,然後進行下一步計畫。等他們三個都洗完出來要回車上放東西時,我順著他們打開的門反向走入,手上若無其事地拎著泡麵和筷子。

  「你這是?」

  「我肚子餓了。」

  這泡麵也是我在Hurstville時看亞洲超市關店前大拍賣買來的泰式口味,竟然一路被我帶上旅途,一整箱的。他們還沒回過神時我已溜上二樓煮起泡麵。

  他們又笑又罵,但也各自拿起食物上二樓弄晚餐。在我煮完飯而他們還在烤土司時,我拿起20 AUD的紙鈔,塞進了旁邊自助式飲料的投幣箱,然後回到桌前。他們並沒有看到我做了什麼,但那不重要。我們是背包客,偶爾偷雞摸狗是種旅行惡趣味,但也必要生活得光明正大。

(What a life in Byron Bay)

  我們各自端著食物,在這奇怪的場合,用奇怪的笑容,彼此看著,進行了今天的晚餐。

  「所以。」我笑笑,「跟台灣人旅行,你們現在感覺如何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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